冰糖雪梨

一个仓促的生贺，没写完，但是今晚要出门了（  p   -  q）祝文州州生日快乐（送上一只大眼）

1.

这是一个属于机械的年代，可血肉之躯的人类还是贪恋柔软和温暖的触感。

 

这句话忘记是从哪儿看来的了，但是在看到喻文州家玄关的木地板和毛地毯时，黄少天突然觉得这说得挺有道理的。

他和喻文州属于同一个研究所，每天上班面对着同样冷冰冰的机械元件。他相信不只是喻文州，所里的其他同事也不愿意下班回家再面对同样的金属——哦张新杰也许会例外——可他没有想到，喻文州家里会是这样一副满目都是温暖色调的景象。由于没人在家，房间里只有一盏鹅黄色地灯亮着，灯光笼罩着布艺家具和一株矮小的盆栽植物，木质的大书架安静地隐藏在黑暗里。

“你家的装修风格真复古啊。”黄少天四处打量着喻文州家。“看不出你喜欢这样怀旧的风格，说实在的这些材料也不太好找，你家有智能管家吗？”

“有的。”喻文州把外套挂到门边的嵌入式衣橱里。“Rainy，一杯摩卡一杯美式。”

“Yes Sir.”温和的机械男声回答了他。内间的灯柔和地亮起，中央空调开始调整室内温度和湿度。当然，厨房也响起了准备咖啡的声响。

贴心的机械手臂给客人放出了拖鞋，和刻意做旧的木地板有点不合，却让黄少天十分满意。他是个极度依赖现代文明便利的人，手机电脑网络，离了哪个他都不能活。过去有一次到一个老教授家作客，老人家极度念旧，整栋别墅都是土木结构，自然没有装配入墙式的智能管家。那天老教授看着不停对空气说话的黄少天，就像看一个傻子一样。

“喻先生，请问这位是黄少天先生吗？”在黄少天坐到沙发上的时候，人工智能突然提出了一个问句。黄少天看向喻文州，后者笑了笑，说：“对，帮我将他登陆到朋友里，二级权限。”

“Yes Sir.”茶几面上出现了蓝色标示的感应区域。“黄先生，请您把手放到桌面感应区。”

黄少天一边把手放下让智能管家记录指纹，一边好奇地问：“你给他的识别系统做了升级吗？”

“是的。”回答他的是温和的电子音。“我从喻先生的相册中获取了您的脸部特征信息，并从喻先生的日常语音信息中获取了您的一些个性特征。您的声纹和指纹信息已经登录完毕，希望您能给我录入更多喜好信息，现在我只知道您喜欢喝摩卡咖啡。”

“嘿文州，你可没有告诉我你的人工智能研究有了新进展。”黄少天一脸惊奇，“看来你今年的论文不用想题目了，光这个研究就可以交差对不对？”

“没有你想得那么顺利。”喻文州耸肩。“你可以被Rainy获取的信息比较多，对于比较陌生的人他可识别不出来。假如叶修和叶秋一块来了，可能会导致系统故障。”

“好吧。”黄少天又摆出了一副兴趣缺缺的表情。“我的咖啡呢？”

厨房里传出一个声音：“你的摩卡再有三分钟就好。”他顿了一下，“晚上不要喝美式，当心睡不着。”

这个声音和人工智能很像，语调比电子声还要冷淡一些，不仔细分辨差点就要认不出来。喻文州闻声一怔，说：“杰希？”

“哦——看你这恶心的表情。”黄少天怪叫着。“Rainy快把他拍下来传到我邮箱里，不，我要视频，我要发到群里挂这个脱团狗。”

喻文州无奈，但他也没阻止黄少天伙同自家AI坑他，只是说着“回来了怎么不开灯”拐进了厨房。黄少天好整以暇，竖起了耳朵。

“睡了一觉，刚起来喝水……唔……”厨房里的人这么说，还伴随着一阵可疑的响动。“别闹，客人还在……”

“当我不在，不用介意。”黄少天大声说。

厨房渐渐静了，喻文州终于从厨房走出来，好心情都写在脸上。随后出来那个高个子男人脸色就不太好了。

“介绍一下。”喻文州笑眯眯地说，“我男朋友，王杰希。”

“幸会幸会，久仰久仰。”黄少天跟他握了握手。“喻文州快把文件给我，我该回去跟烦烦交流感情了。”

喻文州当然不会问黄少天要跟人工智能交流什么感情。他伸手把硬盘交给黄少天，对方不甚正经地敬了个礼，笑嘻嘻地走了。

“他就是黄少天？”王杰希若有所思地看着大门。“蓝雨最优秀的机械工程学研究员，看起来不像是会潜心研究的类型。”

“你已经一周没有和你的男朋友碰面。”喻文州伸手抚上他的后颈，探身吮着他的嘴唇。“这个时候不应该想着别人。”

喻文州的突然靠近让王杰希下意识闪躲，却被后颈上那只手轻轻地止住了后退的势头。王杰希迟疑了一下，悄悄地把手按到喻文州腰上。他听到喻文州轻笑的声音，然后天旋地转——被喻文州放倒在沙发上。

他们贴得太近，视线被对方所填满，只能专心致志地接吻。

喻文州的吻很符合他的风格，温柔而缠绵，让王杰希有种很强烈的被侵略的感觉。王杰希不住地缩，喻文州一边在他的口腔中攻城掠地，一边把手探进王杰希的居家服里，在他腰上掐了一把。王杰希闷哼一声，挣扎的力度减弱了不少。

终于，一声微不可闻的“滴”钻进了喻文州的耳朵里。他轻轻咬了下王杰希的嘴唇，放开了他。王杰希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中，半垂着眼，看起来竟然有一瞬的柔弱。但是他一抬起眼，越过喻文州的肩膀看向天花板的角落时，一双眼睛又是明亮而锐利的了。

喻文州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，那儿隐藏着一双“眼睛”。像这样的“眼睛”分布在整座城市的每个角落，安静的记录着这座城市的每一点蛛丝马迹。每个人都安心地接受着它的庇护，所有不安分都被扼杀在摇篮之中。

而就在刚才，这双“眼睛”暂时闭上了。

 

2.

喻文州从王杰希身上起来的时候，两人都有点尴尬。王杰希一声不吭地去了厕所，喻文州轻咳两声，坐在沙发上看起了手机。黄少天果然从Rainy的系统中拿了几张照片，此时研发组的群一片沸腾，中心思想无非是烧死那对狗男男。

回想白天喻文州以男朋友不喜欢亲热时被监控为由，向冯局申请降低住宅安保等级的时候，黄少天一脸懵逼地说“你以前可半点没提过，这男朋友是从天上掉下来的？！”。

喻文州笑笑不说话，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赞。

 

王杰希是三天前的半夜来的。

喻文州有个习惯，每天睡觉之前亲手给窗台上的一盆吊兰浇水。原先他设置了程序让AI自动给它浇水，过了一段时间觉得小家伙有点蔫，于是决定亲自动手—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，它的叶子更蔫了两分。

那天他拿着小水壶从房里出来，被窗边蹲着的人影吓出一身冷汗。那家伙挺高的，中等身材，穿着一身休闲装，背着个小背包，脸部轮廓比一般的东方人要稍深一点。此时正弯着腰窝在沙发背后，若有所思地盯着架子上喻文州的照片。

喻文州养了猫，为了避免猫咪误触，他把家里面的警报器拆了大半，相对的把外部防御加强了一倍，而这个防御系统悄无声息地被突破了。

这个人不简单，喻文州想。要是现在报警，恐怕自己在警卫到之前就会被入侵者拿下。他家里也没什么杀伤性武器，作为一个战力不如鹅的宅男，难道要用小水壶浇他？

喻文州忍住了惊叫，但没忍住身体往后退了一步。棉拖和地板摩擦的声音竟然传到了那人耳中，他警觉地扭过头，看见喻文州后“啊”了一声。

“你怎么进来的？”四目相对，喻文州只得尝试沟通。虽说他穿着睡衣，手里还拿着水壶，看着实在没有跟人对峙的气势。

那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，只是看了喻文州两眼，又仔细看了看架子上的照片。“喻文州？”他不太确定地问。

“我是。”

“我叫王杰希。”他指了指那张中学合照，“我们曾经是校友。”

喻文州仔细端详那人的相貌，确实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。

“看在这个的份上，你能不报警吗？”王杰希诚恳地说。

他可以说不能吗。

 

最终，喻文州还是没有把这位没多大印象的老同学送到警察局去。他对家里的监控做了点小手脚，花了十分钟向小区的保安解释自己在家里做程序，不小心与家里的安保系统产生了冲突，亲切的笑容和蓝雨的工作证让保安接受了这个解释。

在确保王杰希没有被任何仪器记录下来后，他给王杰希煮了一杯咖啡。王杰希捧着咖啡有点犹豫，似乎是不知道该从何开始给喻文州解释。幸好喻文州也不急，他安静地坐在他隔壁的沙发上，等王杰希组织语言。

“你想看真正的星星吗？”最终，他以这句话开始了陈述。

 

王杰希说，他是在用黑市淘来的传送器偷渡到界壁外时，把XY轴的数值输反了，才会不小心直接落到了喻文州家。这解释了他是如何绕过喻文州家的外部防御，相比之下，他大费周章地想要穿越界壁，竟然是为了去看看真正的星星，这个理由更让喻文州吃惊。也多亏这份特立独行的狂热，喻文州隐约记起了在学校时跟这位老同学的一面之缘。

在统考前几天，学校里的空气都是焦虑的，在这种气氛中，即便是喻文州这样冷静的人也很难集中精神。一位要好的同学有学校天文台的钥匙，两人商量了一下，决定拿本书去换个环境。

只是没想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。两人去到天文台的时候，一眼就看到了天窗下坐着个人。同学跟他打了个招呼：“杰希，好久不见啊。”他点点头，算是打过了招呼。

同学也不多话，带着喻文州到天文台的另一边，两人开了盏灯安静的复习，偶尔喻文州抬起头，发现那人一动不动的抬着头，透过小天窗看着很远的地方，星光倒影在他的眼里，月光照在没有表情脸上，投下的阴影有点冷硬。

当然，那片夜空是人工投影的。在他们读高中的时候，人类躲进全封闭型城市已经有七十年了。巨大的水泥罩子里面被粉刷出了几可乱真的天空，随机生成的天气系统也非常自然，百分百准确的天气预报让人永远有所防备。

“杰希是狂热的天文爱好者。”两人离开天文台后，同学向喻文州解释。“我觉得他以后可能会学天文学。”

当时喻文州想了想那人专注看着天窗的表情，认同地点了点头。这只是他人生中一个细如牛毛的细节，那人对他而言无名无姓，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，占据了记忆里百万分之一的位置。他没有想到，十年后的今天，他会与那个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再次相遇。

那位叫做王杰希的同学，在毕业后终究没有学天文学，而是在家人的期盼下按部就班地成了这座城市中的一个小齿轮。十年后，这颗蓄谋已久的小齿轮逃离了他的位置，开始企图踏出这道天墾一样的水泥界壁。

tbc.

（会尽快的！）